走进80万人的艾滋生活 中国艾滋病防治纪实
歧视
蔡母心如刀绞:难道下一个歧视和驱逐自己的,会是自己的儿子?
赵红心大夫百思不得其解:“艾滋病怎么了?怎么就歧视了?温家宝总理都和艾滋病患者握手,一起包饺子吃饭,人们在怕什么?”
2000年,蔡母因手术输血感染艾滋病。在一个不足500人的小村庄里,这个消息迅速从村头传到了村尾,丈夫立刻提出离婚,抛弃了她和6岁的儿子亮亮,紧接着,村主任前来通知,不许她再到井上打水,村民怕被传染。
此后三年间,熟络的村民像躲瘟疫一样躲着蔡母,就连她的娘家,也在大年夜不许她进门。三年里的冬天,蔡母的窗户玻璃都是烂的,邻居明确告诉她,不搬走,就永远砸烂她家的玻璃。
最让蔡母无法忍受的是,刚上小学的亮亮经常回家嚎啕大哭,说别的孩子都叫他“鬼娃”。直到有一天,亮亮被校长送回了家。“别的家长说了,再让他上学,别的孩子就集体退学。”
2003年,蔡母到市里治病时认识了“爱心家园”的何大姐,这是一个由艾滋病患者自行组织的互帮互助团体。在何大姐的帮助下,蔡母迁至一个小县城,并找到了一份糊纸盒的工作,月收入1500元,亮亮也被送进了附近的小学就读。蔡母说,这是她患病后最安宁的日子。
没想到,两年后,蔡母在工厂里遇到同乡,艾滋病患者的身份立即暴露,蔡母被开除。亮亮也未能幸免,迅速被老师和同学们孤立。从那时起,亮亮便越来越沉默,越来越易怒。
万般无奈下,蔡母再次求助,在民间公益组织“中华红丝带”的帮助下,蔡母带着亮亮奔赴北京治病。
病情好转后,蔡母在北京南四环获得了一份小区保洁员的工作,月收入1800元,亮亮也得以在附近的农民工小学继续就读。
更让蔡母惊喜的是,按照国家规定——将生活困难的艾滋病病人纳入政府救助范围,蔡母申请到了每年6000元的困难补助,这对经历了太多苦难与波折的母子终于得到了珍贵的经济保障。
如今,亮亮已经17岁,即将成人,并迎来高考。蔡母已经有五年没有去过亮亮的学校了。曾经有一次下大雨,蔡母去学校接亮亮,亮亮远远地看见妈妈后,立刻扭头跑了。蔡母一路淋着雨回家,感冒激发了艾滋病病毒,住院一个月,亮亮也没有来看。此后,蔡母与亮亮之间,话越来越少。蔡母不明白,自己做错了什么。
赵红心大夫也一直百思不得其解,“艾滋病怎么了?怎么就歧视了?”艾滋病的全人群感染率仅为0.058%,而且,传播途径仅限于性接触传播、血液传播和母婴传播。“温家宝总理都和艾滋病患者握手,一起包饺子吃饭,人们在怕什么?”罗哥把艾滋病患者形容为一棵树,得了病,免疫力下降,叶子都落了,服药后,叶子照样可以长出来,枝繁叶茂。
“艾滋病并不会影响患者的最长寿命,也没有什么惊悚的症状,是人们把它想象的太可怕了。”赵红心大夫很心痛,对于艾滋病患者来说,异样的眼神远比病毒更残酷。
讲述艾滋病患者爱情故事的电影《最爱》曾获得公众的普遍关注,在好奇心的驱使下,罗哥和几个病友相互打气,决定一起看看。影片结尾,形同枯槁的男主角病死在床上,腹部大片腐烂,女主角也死在了床边。“都死了?”罗哥的声音有些颤抖,其他病友沉默,很久,大家都情绪低落。
在罗哥看来,很多反映艾滋病患者生活的电影、照片、小说,甚至是新闻报道都刻意选取了“最惊悚的部分”。“有的是为了达到视觉冲击和轰动效果,有的是为了引起公众的注意,从而为艾滋病患者争取权益。”罗哥认为,“无论他们的出发点是什么,结果都是伤害。”
在罗哥看来,他们需要隐私,这能最大限度地保护他们的生活环境,他们更需要客观理性的认知,而不是曲解和误读。2002年,中国疾控中心曾在13个省份做公众抽样调查,结果显示,对于艾滋病的传播和预防的平均知晓率在32.8%~40.3%之间。
最近,蔡母惊讶地发现,儿子亮亮开始把菜拨到碗里吃,盘子里被蔡母夹过的菜,亮亮绝不再碰。蔡母心如刀绞,难道下一个歧视和驱逐她的,会是自己的儿子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