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宁疗护:让患者尊严离世

喵酱| 2014-03-19 16:43:3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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让患者道谢、道歉、道安、道别

 

在台湾的时候,宁晓红遇到一个30岁的患者——憋气,用什么方法都解决不了。后来在与这位患者聊天时,大家发现他特别担心他的母亲,他怕自己死后母亲没人照顾了,所以当社工、志愿者发现这个问题时,去跟他谈这个事情,跟他谈开,后来发现他憋气的情况好了很多。

 

宁晓红的病人王松刚被发现癌症时,就已经到了骨转移的阶段,成为癌症终末期患者,病情一天一天加重,剧烈的疼痛时刻伴随着他。“他有一段情绪非常激动,瘫痪之前有两周疼痛已经很厉害了,后来,宁晓红教授跟王松就有过一次谈话,他俩谈了两个多小时。”王松的夫人回忆。正是宁晓红和王松这两个小时的谈话,几乎改变了这对夫妻生命最后的时光。“谈完之后我就感觉到,同样剂量,但是止痛的效果,比没有谈明显效果好了很多。”王松的夫人说。

 

“也正是从那儿我才知道,疼痛有主观的,也会有客观的。客观的可能是肿瘤造成的,主观的会有情绪产生的焦虑,会加重疼痛。”宁晓红说,尤其对末期的患者,针对瘤子我们能做的不多了。不能手术、不能化疗,就是用药物给她解决痛苦,这个过程中,药物能够起到的作用其实是一部分。从这点来讲,如果能够达到很好的沟通,让他放松,让他有一种被关怀的感觉,他的症状就可能随之减轻。

 

沟通能够帮患者减轻疼痛,也能帮患者和家属平复情绪,完成心愿。郑莹介绍,在安宁疗护中,沟通是非常重要的环节。沟通患者现在的心态,家属现在的心态,他们的需求,他们的愿望,他们现在的困难,他们现在亟待解决的,有没有我们能够帮得上忙的,或者你们是否需要有一个情感宣泄的途径。

 

在安宁疗护的理念中,希望让临终的患者,能够有机会从容地完成道谢、道歉、道安、道别,这些生命最后的仪式。不仅关注患者,也关注家庭整体的需求,让生命终结的患者不带走遗憾,也让他的亲人不要心存愧疚。

 

志愿者来了,他们是笑着走的

 

郑莹说,我们和患者聊天时,往往会下意识去发掘他愿意谈的,能够给他带来快乐的,或者他生命中的一些闪光点,能够让他知道,我的生命很有价值。其实是可以提高他的自我的一种存在感。对他能够面对即将来到的死亡,是非常重要的意见事情。“我会主动去跟患者聊,我会定期组织患教会,但是最后往往都会变成了茶话会。”

 

患教会给患者带去的,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放松和鼓励。实际上,在台湾,跟患者聊天的工作,主要是由志愿者和义工来做的。宁晓红和郑莹从台湾回来后,立刻开始寻找志愿者。最后决定,在北京协和医学院现有的医学生中,招募安宁志愿者,并培训他们。

 

2013年9月13日,第一批安宁志愿者走进了病房,每周他们的到来给肿瘤病房带来了欢乐。“跟以前的病人比,这些病人走的时候,表情发生了变化。”郑莹形容,他会笑着走,他的表情不会是痛苦的。他最后能够安静安详地离开这个世界,有我们的一份辛劳,我们让这个病人不带遗憾地走了,我觉得这是我的职业价值的体现,我发现,这是除了医疗护理手段之外,我还能够去帮助患者们做的事情。我觉得带给患者的益处,可能比医疗本身而言,更大。

 

让他有备而走,不留遗憾

 

为何安宁疗护至今少有人尝试?原来,在安宁疗护中有一项,选择在临终后无生命征象的时候,不实施抢救,包括气管内的插管,体外心脏按压,急救药物使用、除颤等行为。郑莹说,在生命终结点的时候,我们通过医疗手段让患者继续延续几天生命,但是这个医疗的手段,有的时候是很残忍的。“比如上呼吸机,吹着呼吸机,身体在变形,肚子会鼓起来,再加上人身体本身的一些内在的变化,整个人会变形。当你是他的家属,你看到患者这样的时候,你是什么样的感受呢?”

 

“我们希望患者是握着拳头到人间,放开手回去,这是人从出生到死的自然过程。但现在我们在医院看到的是,患者握着拳头,走完他人生的历程。人都痉挛了,又在除颤又在按压,耳边又听到家属在哭,很恐怖。”郭航远说。

 

的确,在台湾,安宁疗护的一个前提,是承诺在临终时,不做抢救,患者必须要签订“预立选择安宁缓和医疗意愿书”,才能进入安宁病房,而在我们的身边,临终前抢救几乎是所有家属唯一的决定。

 

“我们看到很多讣告,都会写某年某月某日,某人因积极抢救无效死亡。”宁晓红对这种刻意强调“积极抢救”感到很遗憾。“一定要积极抢救,如何才能积极呢,到底什么是积极?这个可能得好好考虑。所有人都不知道积极是什么意思,但却是所有人追求的目标。一些家属常说,我要对得起我的家人,我要积极。其实,老百姓更常说的一句话是,‘别让他受罪’。而我们都知道,有时候就是这个积极治疗,反而让患者受罪。”

 

郭航远认为,最好前期做个评估,对于晚期肿瘤,全身扩散的一些终末期病人,这种努力都是白费的。

 

癌症中末期的抢救,几乎都是创伤性的和徒劳的。但现实中,大多数人之所以依然选择要抢救,并不仅仅是出于对患者的依恋。还有来自周围的压力,以及自己对生死问题的回避。

 

俞琦很遗憾,在父亲生前,没有和父亲谈论过生死的问题,虽然每天都守在父亲身边,但是有些话题是不敢触碰的。由于两次的ICU经历,父亲能讲话的时间越来越少,而他们的话题也越来越少。俞琦说:“如果当时能敞开心扉,也许能更多地了解父亲的过去,也许能让父子间更加亲密,也许父亲会走得更加安宁。”但是死亡几乎是家属和患者之间,最怕提及的话题,在台湾,患者在申请安宁疗护时,必须填写的那张“预立选择安宁缓和医疗意见书”,实际上是明确了患者知道自己的病情,知道自己生命濒临死亡。

 

所谓安宁,最大的前提条件是,各方都要把死亡放在明面上来说,坦然相对,正视它。家属以前都是拼命瞒着,导致患者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阶段,到了最后什么都没说没做就走了。

 

很多患者直至最后也不知道自己的病情,直到去世时,很多本该完成的心愿,都来不及完成,很多该做的事情,都来不及做。宁晓红说:“90%以上的家属都会跟我说,他的亲人很脆弱,会崩溃,千万别说。而我现在做得更多的是,对我比较熟悉的、我的朋友多说一句,‘我真的没有见过哪个患者在我这儿崩溃过。’患者比我们所有人想象的都坚强,通常都是家属先崩溃的。”

 

为什么这个时候,大家都愿意说善意的谎言?袁钟说,从哲学上讲,面对死亡的时候,我们是没有死亡准备的民族。我们要给患者希望,不要让患者和家属绝望。亲人要“走了”,但还能再见面。我们完成他的遗愿,照顾好活着的亲人,努力工作,将来可以向他汇报。这样,即将死去的人会感到满意,不是永远不能见面。这是文化,不是科学。

 

安宁疗护的创始者,英国的桑德丝(Saunders,1918~2005)医师有一句名言:“你是重要的,因为你是你!最后一刻,你仍然是那么重要!我们会尽一切努力,帮助你安然逝去;但也会尽一切努力,让你好好活到最后一刻!”这就是人性尊严,是最高人道——呵护他照顾他,让他有质量有尊严地活到生命的最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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