单独两孩政策不会导致婴儿潮
让“少子化”步伐减速
总和生育率会有回升,但不会出现婴儿潮,累积效应释放后,生育率波动在1.6—1.7。
“单独两孩政策盼望多时了,现在就等本地的‘发令枪’。”在河北省卫生计生系统供职的公务员小张,已经憧憬着有两个孩子的幸福时光,“等待期间,我们先去计生服务站做免费孕前优生检查。”
“这些天,不少70后甚至60后纷纷向我打听新政什么时候实行。”武汉市卫生计生委书记李丹芳说,由于年龄原因,40岁以上人群想赶“头班车”。
调整生育政策前后的多项调查显示,一半以上的单独夫妇愿意生二孩,而且年龄越长,越想多要一个孩子。有人担忧,单独两孩新政会不会引发新一轮“婴儿潮”?
中国人口学会常务副会长、中国人民大学社会与人口学院院长翟振武介绍,“婴儿潮”常指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国的4664现象——从1946年至1964年的18年间,出生率大幅度提升,出生人口高达7800万人。新中国成立至今,出现过三次出生率大幅度提升,有人比喻为“婴儿潮”,学界称之为人口出生高峰。
根据国家卫生计生委统计数据,1950年—1957年的第一次人口出生高峰、1962年—1975年的第二次高峰、1981年—1997年的第三次高峰,年均出生人口分别为2000万、2900万、2000万。1997年以后,出生人口呈下降趋势,由2000年的1800万降到2012年的1635万,近年来一直在1600万左右浮动。第四次人口出生高峰没有出现。
“中国已进入低生育率新时代。进入21世纪,出现加速的‘少子化’,每对夫妻平均生育孩子数量一路下跌到1.5—1.6个。”翟振武表示,完善调整生育政策,是想适度提高低生育水平,让总和生育率向1.8靠拢。
“当前,全国符合单独两孩再生育条件的夫妇总量不是太大,大概1500万—2000万人。新政实施后,近几年出生人口每年增加200万人左右,可能呈现一个小波峰,但大体相当于2000年前后的出生人口规模,不会出现所谓的新一轮婴儿潮。”国家卫生计生委计划生育基层指导司司长杨文庄指出,到2020年,累计效应释放后,总和生育率会波动在1.6—1.7。
“‘心动’不等于‘行动’,其中有很多制约因素。”杨文庄分析,由于以往实施城乡有别的生育政策,农村的独生子女远少于城市,此次单独两孩新政,影响的主要是城镇夫妻。在城市里,多养个孩子不是简单地添双筷子的问题。
“如果不‘啃老’,我生得起也养不起。”小张给记者算了笔账,“石家庄的房价,城市边缘的也每平方米四五千元。我们住在父母家,不用买房还房贷。河北工资低,我们夫妻俩都是公务员,一个月工资加起来5000元,仅奶粉钱、纸尿裤钱、早教费、玩具费等,就要花掉一多半。至于日后的学钢琴、请家教等开支,如果没有父母支撑,养一个孩子都捉襟见肘!”
调查发现,在中小城市,符合条件的夫妇,大都希望单独两孩新政尽快实施。但在北京、上海等大城市,居高不下的房价物价等成本压力、晚婚晚育、不孕不育、时间和精力不支等因素成为生育行动的绊脚石。
使“老有所依”不落空
“单独两孩”对中期的人口老龄化下降作用微弱,但是对远期的人口老龄化有显著的下降作用。
日前,年近七旬的王老师去北京一家大医院做抽血检查。排队过程中,一位白发驼背的老婆婆从后面蹒跚而来插在她前面。“不能加塞儿,到后面排队!”王老师还没开口,身后的“长龙”里传来抗议声。“我有尿失禁,站不住……”老婆婆眼巴巴地望着王老师解释。“老人看上去80多岁了,没有家人陪伴,让她先看何妨!”王老师心里替她鸣不平,转头一望,发现身后的患者多为“银发族”。
“我从医生那里得知,这家医院每天早晨来验血的患者多达五六百人,大部分是老年人。”王老师对记者说,“再过20年你们都退休时,医院遍地都是老人了,一个孩子哪里陪得过来?”
独生子女越来越多,城市的家庭养老体系变得极其脆弱。目前,城市老年人空巢家庭的比例已达49.8%。面对空巢父母日益突出的精神关爱、医疗照料、经济支持等需求,独生子女常常感到力不从心。一项调查显示,59.7%的人感觉自己赡养老人的经济压力大。而一旦独生子女出现伤残事件,父母的家庭养老支持体系就会坍塌。
“不仅是城市,随着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,我国家庭普遍呈现规模小型化、关系简单化等特征。”南开大学人口与发展研究所教授原新介绍,全国家庭规模越来越小,1982年人口普查时每个家庭4.4个人,现在只剩3.1个人,1到3人户成了家庭人口规模的主流,家庭养老人力资源趋紧。
“未来20年,中国老龄化程度更加严重,80后、90后、00后几代将面临沉重的上有老、下有小的赡养负担。”原新说,我国老龄化来势迅猛。1980年城市实行独生子女政策的时候,有人认为老化现象最快也要40年后才会出现。但是到1999年,我国仅用短短18年时间就迈入老龄社会。根据联合国预测,再过17年,即到2030年,中国将成为全球人口老龄化程度最高的国家,届时每3个人中,就有一位60岁以上的老人。
“生育新政可以减轻独生子女的赡养负担。”原新指出,“单独两孩”可以在政策上避免出现“4—2—1”的家庭结构,避免出现“独二代”家庭,即父母、子女两代人都是独生子女家庭,有利于增强家庭养老照料功能。
原新介绍,“单独两孩”政策还可以延缓老龄化进程,尽管对近中期老龄化下降作用微弱,但是对远期作用显著,到我国人口老龄化最高的时候,可以缓解老龄化水平。
一定程度减少“光棍大军”
从概率上来看,一胎没有儿子的比例为1/2,两胎没有儿子的比例降到1/4。
两年前,美国哥伦比亚大学两位华裔学者发表论文,探讨内地民众“喜”储蓄“恶”消费的原因,发现中国储蓄率全球最高,并非源于一般人认为的“社会安全网”严重不足,而是出生人口性别比失衡,造成婚姻市场男女供求失调,由此衍生出“王老五过剩”问题。为了在竞争激烈的婚姻市场提升爱儿的“作战能力”,父母们不惜节衣缩食,累积资本,以增加他们的成婚机会。
“这个说法虽值得商榷,但与一些贫困落后地区出现‘媳妇荒’、‘买卖新娘’等现象一样,折射了出生人口性别比长期偏高引发的‘剩男’现象日益凸显。”南开大学人口与发展研究所教授李建民说。
在自然情况下,每出生100个女孩,相应出生103到107个男孩。由于男孩的死亡率高于女孩,到了婚育年龄,男女数量趋于均等。因此,联合国设定出生人口性别比的正常值为103—107。
我国已经历30多年的出生人口性别比偏高且持续攀升过程,2008年达到最高值120.56,成为世界上出生性别结构失衡最严重的国家之一。近4年虽然出现持续下降,但是降幅有限,整体上高出警戒线10多个点,仍在高位徘徊,2012年为117.7。
根据国家统计局人口统计资料推算,我国30岁以下男性比女性多出2000多万。专家预测,2013年之后,中国每年的男性过剩人口将在10%以上,平均每年约有120万男性在婚姻市场上找不到初婚对象。渐次进入婚育期的80后、90后青年,正遭遇日益严峻的婚姻挤压挑战。
“在自然生育状态下,多生是达到出生人口性别平衡的唯一手段。‘单独两孩’可以适度多生,有利于减少‘光棍大军’。”原新认为,如果生育两孩,从概率上来看,一胎没有儿子的比例为1/2,两胎没有儿子的比例就降到1/4。
“但是,‘单独两孩’未必能使出生人口性别比恢复正常。”原新说,对于想儿女双全的人群,要使其中的95%以上实现愿望,如果仅靠多生方式则每对夫妇必须平均生育2.94个孩子才能达到。出生性别比失衡问题,表面上看是部分夫妇的生育“性别偏好”所致,背后是社会经济文化问题,而不是单纯的人口问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