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半急诊病床被占用 转专科病房成难题
急诊室的“钉子户”
姚四海在急诊住了5年,没向医院交过一分钱。60岁上下的姚四海在急诊科的“地位特殊”,他的病床占了两三张病床的位置。
急诊科化验室门前靠墙的一张病床上,姚四海裹着棉被躺着。没人注意时,他会从挨着病床的暖气管里抠出烟头,抽上两口。
王震(化名)和姚四海在急诊科已共处了5年,前者是医生,后者是患者。但事实上,姚四海最后一次看病吃药已是5年前的事,这5年他没向医院交过一分钱。
王震回忆,2007年底,患有脑梗、下肢瘫痪的姚四海被送到这家医院急诊科。治疗14天后,病情得到控制,只需护理锻炼,医院通知出院。
“他不说话,问什么都说不清楚,但就是不离开这张床。”王震说,14天的治疗期间里,姚四海有家属照看,但一说出院家属就不见了。王震只知道姚四海家住龙潭湖附近。
急诊科将情况通知医院保卫科,保卫科按照病人登记信息找到姚四海家所在的派出所。派出所没办法,跟着医院保卫科又去找居委会,发现姚四海家已拆迁,所属的居委会已不存在。保卫科又去找属地民政局,希望民政局接走姚四海,但仍是无果。
“一圈寻找下来,我们发现没有人负责,砸在我们手里了。”急诊科医生哭笑不得,“我们保证跟他没有任何医疗纠纷,医院总不能把他抬到门外不管吧。”
2008年至2009年,一名跟姚四海年纪相仿的女子曾在病床前替他打饭,医生询问女子的身份,“人家说不认得姚四海,只是出于好心替他买饭。”随后,这名女子也不再出现。
“最近一年又来了个老头照顾他。”20日凌晨4点,王震指着姚四海床前的一个老头说。
记者上前询问,老头笑眯眯说,自己是东北人,不认识姚四海,“我是好心经常来照顾他,买饭都是花的我的钱。他是个可怜人,头发都是我给剪的。”
两天的时间里,记者多次询问姚四海家里情况,他嘴里咕哝几下,显得极不耐烦。当问到是否跟医院有纠纷,他想了一会,摇了摇头。
照看姚四海的老头不在时,有病友看着可怜,给他分些饭。姚四海不用筷子,用手抓着吃。急诊室的医生说,由于床位紧张,医院本想在姚四海旁边加床,患者们反映他臭味太大,没人愿意挨着他。
深夜的急诊大厅内,姚四海躺在病床上睁着眼,看着附近凳子上坐着打点滴的病人。有病人睡着了,垂落的手臂扯落了输液管,姚四海笑出了声。
急诊室的“旅客们”
“他对各医院急诊科门儿清,这个医院太冷,那个医生态度恶劣。”医院的急诊科是姚四海的“养老院”,也是李峰和王芳的“旅店”。
东城区一家二甲医院的王飞(化名)记不清李峰是第几回来他所在的急诊科“蹭床”了。
“前几回他说有高血压,看到空床就躺下来。”据王飞所知,六七十岁的李峰无儿无女无老伴,但有单位有房子。后来,李峰卖掉房子,钱也花完了,就开始游走于北京多个医院的急诊科。
“他对各个医院急诊科门儿清,说这个医院太冷,那个医院的医生态度恶劣。”王飞苦笑说。
一周前,李峰又躺在王飞所在急诊科的病床上,“这回说是在银行把腿摔折了,在一家医院治好后给轰出来了,就又到了我们这儿。”
“身上只有15块钱,医生让他去挂号,他说不着急。”王飞说,李峰根本不需要治疗。医院的保卫科曾找到李峰的街道和单位。街道说,找了李峰的侄子,人家说过两天去看看,但侄子在法律上没有赡养义务,“街道已经尽了义务”。单位说,按时给李峰发放退休金,“这事儿跟我们也没关系”。
一到冬天,急诊科是71岁的王芳(化名)的必去之地。西城一家三甲医院急诊科医生记得,王芳刚被送到急诊是因消化道出血,几天后病情得到控制,只需要护理不需要治疗,已经可以出院。
但家人没有来接,王芳已经在急诊科住了快一个月了。照顾她的是一名护工,每月2500元的工资,就住在她的病床前。由于王芳基本处于瘫痪状态,没有什么意识,护工会定时把病床抬高,给她梳洗,擦拭身子。
“老太太在家也生活不能自理,也得请护工,不如放在医院,有医生护士看着,病人家属肯定愿意。”王芳的护工说,家属长期出差没时间照顾,急诊室24小时有医护人员,“这算是个不错的过冬地。”
急诊室医生介绍,王芳付给医院的是每天24元的基本床位费,80元医事服务费,9元的护理费,9元的取暖费,“每天共计122元,按照北京医保的报销比例,退休的报90%,没退休的报85%。”
每天住着急诊病床,王芳只需支付12元钱。
“你不能轰也不能赶,患者出不出院是需要医院和患者或家属协商才能决定的,家属不同意出院,只能这么着。”王震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