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子乘出租被艾滋针头扎伤事件(续)
本应该高兴
“我现在很想回家。可回去之后,我怎么面对?”
药物只需吃一个月,总算不用再吃了,但徐天的胃口一点也没好起来。回到北京后,徐天继续接受每个月的检查。终于等到最终的检查结果。结果是好的,徐天幸运地没有被感染艾滋病。别人都觉得,没事了,都过去了,应该高兴啊。但徐天已经没有心思工作,提不起精神生活。他依旧过着每天两三点才能睡着、只睡两三个小时、一天不怎么吃东西的日子。
徐天说,有个节目采访一个因母婴传播,感染艾滋病的13岁小孩,节目最后,主持人问:“你现在最想干什么?”小孩回答:“我想妈妈。”徐天说:“我现在很想回家。”
“可回去之后,我怎么面对?”
徐天很难熬。仍需等待,“心里有个结,总憋着。”徐天现在和出租车公司打官司,“哪有那么容易,只能在家等消息。”
徐天的纪念日,不是谁的生日,不是什么节庆,而是8月22日。写字台上摆着一块玻璃牌,用荧光色的笔写着“8月22日”。那是扎伤徐天的针管中的液体被确定为携带艾滋病毒的日子。
为此,徐天的整个人生都被记录在案。徐天说,市刑侦总队记录了他的手纹、脚纹,为的是第一时间排除他的作案嫌疑。他去南京出差的记录也被调来了,还有他所描述的乘坐出租车的路线,每个地方的监控录像都被调出来了。8月21日晚上,他走出北京南站,正对着摄像头抽了根烟。
关于起诉
起诉费上万,没钱打官司
徐天向法院递交了起诉书,将出租车司机和其所属的出租车公司告上了法庭。徐天说,前些日子,他去法院看进展,遇上了司机和出租车公司经理。
前几天,有媒体报道,徐天在等待检测结果的三个月中,体重下降20斤。徐天说,他和司机打招呼,没想到司机见他的第一句话就说:“你没瘦20斤啊。”对此,徐天哭笑不得。让他生气的是,经理说:“别跟我说话啊,有话到法庭上讲。”
徐天的起诉书在10月29日就已经递交法庭。“我一个人身单力薄,目前的状态也不适合打官司,而且我也没钱。”徐天找了一家律师事务所,律师告诉他,起诉费要1万元。
“我家里刚买完房,父亲又动手术。我也没想到经济上会有这么窘迫的状态,而且又离职了,拿不出这么多钱。我就希望引起你们的关注和帮助。”徐天对律师说。
听完整个事件的过程,律师事务所向徐天收取了100元费用。“为什么接这个官司,第一,我也是打车的;第二,这是北京首都公共交通安全的问题。案子我接了,免费不可能,你给我100块钱吧。”
徐天目前的药费和检测费用都是自己垫付的。事发出租车上,没有监控摄像头。徐天曾找过出租车公司,但公司表示,无法判断针头的来源,怎么承担责任,这种事还是第一次遇到,没有办法可循。
“快来采访,我怕反悔”
和徐天的沟通十分不顺畅。徐天曾几次反悔,拒绝采访。最后一次,在他再一次拒绝采访一个多小时后,徐天打来电话说:“你下午过来吧,最好快点,我怕……我反悔。”他仍旧小心、谨慎,精神高度集中。
每次说话之前,徐天大多会沉默十几秒钟,似乎是要想一想。他的语速很慢,也偶有激动的时候。徐天对记者说:“你是有目的来的,我不喜欢。”直到最后,徐天突然问记者:“真心话对你有多大价值?”
但徐天也知道,他需要关注和帮助。差点感染艾滋病,这件事没轮到谁头上,谁都不会了解艾滋病的可怕以及它对人精神上的摧残和折磨。
徐天以一个艾滋病人的姿态生活了3个月,人的恐惧、孤独、自卑、无助都被放大了。如果他再面对一个真正的艾滋病人,会不会刻意不去注视他,怕他以为自己被别人歧视;会不会主动握握他的手,怕他胆怯认为别人都厌弃他……会不会比我们做得都好。
采访结束,已经是傍晚。徐天热了些饭菜,还有馒头。他吹了一下馒头上的热气,停下来,对记者说:“我现在很健康。”然后才继续吹。
徐天其人 北漂东北人
徐天今年36岁,男,未婚。哈尔滨人,18岁离开家乡,成为北漂已经13年。徐天长得有点像越南人,他的家乡在哈尔滨东北部,靠近俄罗斯边境。冬天雪深好几米,冰冻6尺。徐天是个利落人。他的发型是利落的寸头,他穿衣服也很利落。
徐天的家,在香山脚下。是一处农房加盖的二层违建,顶头的第一间屋子。其他几间也都住着租户。这间房子,不足10平方米。每个月的租金从过去的400元涨到今年的900元。
别看屋子小,床、写字台、饭桌、柜子,一应俱全,摆放井井有条。就连储物柜里的瓶瓶罐罐,也都规规矩矩地“见缝插针”地排列着。小型书架上摆放着关于营销和理财的书籍。
徐天说话,不管是急还是缓,都很少有废话。他因此事辞职前,从事销售工作。他说,做销售的,思维和别人不一样。他说,他跟别人说话,知道自己第一句说什么,10句之内要表达什么意思,最后一句要说什么。
徐天是典型的东北男人,热情,也挺细心。酒量好,啤酒喝上七八瓶没问题。但是这些日子,因为心里有事,喝上一瓶就吐了。